相逢已是上上签不敢再奢求爱情我已经知足

spring 2025年01月16日 11:30 0

第一章

“校长，我想申请调离云城，回北京去。”程云溪在电话里说道。

电话那头马上传来惊讶的声音，“回北京？那达瓦嘉措咋办？你不是老喜欢他嘛。今天是他的还俗典礼，还俗了你们就有机会在一起啦。”

有机会在一起？程云溪沉默了一下，没立刻回答，而是看向远处。

在那海拔三千八百多米的地方，红墙白瓦的建筑里香火可旺了，诵经声传得老远。庄严的佛像前，达瓦嘉措穿着绛红色僧袍跪在蒲团上，双手合十，他那清冷得像神一样的背影，可太吸睛了。

他当着大家的面交了戒牒和衣钵，换了衣服，说要用回俗家名字。还俗仪式结束后，达瓦嘉措慢慢走到一个长得明艳动人、扎着双辫的女孩面前。他高高瘦瘦的，浑身清冷气质让人敬畏，可面对这个女孩时，清冷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温柔。

“桑珠，这个给你。”达瓦嘉措把一条自己编的五彩手绳递给桑珠，这可把程云溪刺痛了。在云城，五彩手绳代表着真挚感情，年轻男女互相送就是表达爱意呢。

程云溪勉强笑了笑，心里苦得很。她轻声说：“神不会从神坛上下来，就算下来，也不是为我。”

“校长，这是我考虑好久才做的决定，您就批准我的申请吧。”程云溪态度很坚决。

校长深深叹了口气，“云溪啊，你支教这三年，各方面都特好，我真舍不得你。但你要走，我也没办法，我会在半个月内给你办完手续。”

挂了电话，程云溪松了口气，感觉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了。她强迫自己不再看那边，默默离开。

原来都已经来这儿三年啦。程云溪看向远方，湛蓝的天空好像能把烦恼都带走。她还记得刚来这儿支教那年，也是这么好的天气呢。

五彩经幡在天上乱飞的时候，穿着纯白长袍的达瓦嘉措骑着白马经过，那模样简直像神仙。他深邃的眼眸又清冷又悲悯，额头中间那颗红痣更添了一分神性。恰到好处的阳光照在他脸上，就像佛光一样。那一刻，程云溪好像听到了梵音。白色的衣服让他看起来更加超凡脱俗，浑身那股凛冽的气势把他和其他人分得清清楚楚。就远远看了一眼，程云溪的心跳就像打雷一样，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。那时候她就知道，自己陷进去了。那张脸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，老长时间了。

后来，在一场仪式上，程云溪知道了他的身份。达瓦嘉措从小就在寺院修行，从来不沾女色。草原上好多姑娘都偷偷喜欢他，可没人敢亵渎他。就程云溪胆子大，确定自己喜欢他后，就不藏着掖着，一直追在达瓦嘉措后面跑，喜欢他这事弄得大家都知道。她啥办法都用了，甚至为了他，都不愿意回北京，心甘情愿在云城待了三年。

但每次她向达瓦嘉措表白，他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佛，眼神凉飕飕的，不过又好像有无限的包容。他就一直转着手里的佛珠，冷冷地拒绝：“我不会爱人，也不可能爱人。”

不过呢，只要程云溪找他，他还是会耐心地教她方言，教她怎么和学生交流，在野狼袭击的时候，还会拼命保护她。

程云溪问了达瓦嘉措上百次，问他能不能还俗，他每次都转着佛珠，不说话。直到前几天，听说他要还俗，程云溪可高兴了，还激动地想，他是不是终于对自己动心了。

于是那天，程云溪怀着激动的心情，下课后就跑去见他。结果却看到一个漂亮可爱的姑娘紧紧地抱着他，语气里满是喜悦：“谢谢你为我还俗，阿加。”阿加就是哥哥的意思。

那天，程云溪从别人那儿知道了这个姑娘的身份。她是桑珠，是达瓦嘉措的邻居妹妹，他俩从小就认识，桑珠在外地读完大学才回来。而达瓦嘉措还俗，就是因为桑珠回来了，她妈妈要给她谈婚事。

程云溪有点不敢相信，她没想到清冷的达瓦嘉措会有这种吃醋的情绪。她一直自己骗自己，一遍又一遍地想，也许达瓦嘉措对桑珠只是兄妹之情。直到今天，亲眼看到达瓦嘉措把五彩手绳送给桑珠，她再也骗不了自己了。

神爱世人，所以他会对自己好。但作为达瓦嘉措，他只爱桑珠。所以，程云溪想开了，纠缠了三年，今天，她决定不再喜欢他，也彻底离开他！

第二章

“云溪姐！”程云溪正往学校走呢，突然听到有人叫她，声音清脆。她下意识回头一看，热情的桑珠就挽住了她的胳膊。

“云溪姐，过几天我就要去学校教书啦，你有没有啥经验能传授给我呀？”

这时候，达瓦嘉措也朝这边走来，他淡淡地看了程云溪一眼，声音还是那么清冷：“桑珠不太定性，去学校后你多带带她，不然她带着小朋友玩，没准就把教学任务给忘了。”

桑珠一听，脸马上就红了，急忙说：“别瞎说，我才不会呢！”

程云溪身子微微一震，她还是头一回看到达瓦嘉措露出这样的表情。虽然还是像高山上不化的冰雪一样冷，但仔细看，能发现有一丝温柔和宠溺。

她还记得刚到这儿遇到达瓦嘉措后，自己老缠着他帮忙。可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，就好像不管自己干啥，都不能让他有一点动摇。但程云溪就偏想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。有一回达瓦嘉措睡着了，她还偷偷用手在空中比划他的眉眼呢。她当时想，要是这张脸能用温柔的眼神看自己，那会是啥样呢？然后她又笑着摇摇头，觉得以他的性格，怕是一辈子都看不到。现在她看到了，可却是因为桑珠。

程云溪控制着情绪，勉强笑着说：“抱歉，还是让其他老师教她吧，我过段时间……”

她本来想说要走了，可话还没出口，卓玛就来喊他们：“程老师，桑珠、嘉措，一起去晚上的牛羊宴吧！”

达瓦嘉措点点头，桑珠也笑着答应了。然后，达瓦嘉措又看向程云溪，眼里满是像月光一样的慈悲。

“你刚才想说什么？”

程云溪苦笑着摇摇头，“没什么。”

桑珠热情地说：“云溪姐，和我们一起去牛羊宴吧！晚上肯定特别丰盛，咱们不醉不归！”

程云溪笑着拒绝：“不用了，我学校还有事要忙，去不了，你们晚上好好玩。”

“啊？好吧。”桑珠有点失望，“那云溪姐下次一定要来啊！”

程云溪没点头，也没回话，桑珠以为她默认了，还是笑得很开心。达瓦嘉措难得多看了程云溪一眼。毕竟以前要是有这种单独相处的机会，她肯定不会拒绝，会一直跟在他身边，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，就像个围着他转的小太阳，总有说不完的话。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。不过达瓦嘉措也没多想，就任由桑珠拉着他走了。

看着一高一矮离开的背影，程云溪心想，他们真的挺般配。

回到学校后，程云溪抛开杂念，和学校领导准备交接工作。交了申请调回北京的材料后，她回到教师宿舍，像往常一样整理教案。

书桌上放着为达瓦嘉措手抄的经文，还有为了融入当地、接近达瓦嘉措学做酥油茶、酿青稞酒写的笔记。以前她经常翻看，现在要走了，这些也没必要留着了。于是程云溪把笔记整理好，送给一起支教的老师。张老师和李老师看到笔记，又惊讶又高兴：“程老师，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，你真舍得给我们？”

程云溪笑了笑，“我都要走了，留着也没用，希望能派上用场。”

第二天，她又拿着那厚厚的一沓经文送到寺庙焚化。寺庙里酥油灯一直亮着，空气中有股让人心里平静的香味。程云溪静下心，僧人在焚化经文的时候，她跪在佛像前，虔诚地闭上眼睛默念：

“愿佛祖保佑达瓦嘉措余生平安喜乐、幸福美满，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……”

这些祈福的话，都和自己没关系。

祈福完，程云溪走出寺庙，偶然听到了桑珠的声音。

“阿加！”桑珠撒娇地喊，“你到底在这儿放了啥惊喜呀？我怎么找都找不到，你就告诉我嘛！神秘兮兮的。”虽然这么说，可桑珠也没放弃，还在到处找呢。

程云溪下意识回头，正好看到达瓦嘉措站在外面。和他那清冷得像湖水一样的眼神对上，程云溪心跳都漏了一拍。

这时，桑珠终于找到了一个惊喜布包，连忙打开，是一条红色的裙子。

“哇！好漂亮！阿加，我好喜欢！”桑珠眼睛都亮了，拿着裙子在身上比来比去。

“你喜欢就好。”达瓦嘉措走过来，表情还是那么清冷疏离，不过从语气能听出他心情不错。

程云溪没想到，原来他也会给人准备惊喜。以前都是她给达瓦嘉措准备各种惊喜，有时候是一件雪白的衣服，有时候是一条手串。可他看到这些，总是转着佛珠，连笑都不笑，就念着那些难懂的经文。现在他居然也会做这种儿女情长的事。看来只要动了心，七情六欲，就算是神也躲不过。

“阿加，你这个礼物太棒了，和你之前给我的手串很配呢！”说完，桑珠从衣服里拿出一条手串，在达瓦嘉措面前晃了晃。

看到那条熟悉的手串，程云溪心里一震。那是她编了三天三夜才做好送给他的，结果他送给桑珠了？也许以前她送的那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麻烦，难怪从没见他用过，说不定大部分都扔了，只有这个他看得上，就送给心爱的女孩了。程云溪自嘲地笑了笑，准备离开。

第三章

突然，不远处的桑珠看到了程云溪，小跑过来拉住她。

“云溪姐，你来这儿干嘛呀？”

程云溪强压着心里的情绪，微微一笑，“我来这儿焚化经文祈福。”

一听这话，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地上还没烧完的经文上。程云溪和桑珠表情没啥变化，倒是达瓦嘉措，清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，又忍不住看向程云溪。

他心想，她最近怎么了？她以前可宝贝这些经文了，就因为上面有他的注解，每天都小心保护着，现在怎么突然全烧了。

桑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，“云溪姐，你知道吗？这儿不光祈福灵，求签也特别灵哦！”

说完，她一手拉一个，拉着程云溪和达瓦嘉措就进去求签。

达瓦嘉措嘴唇动了动，像是要拒绝，桑珠赶紧撒娇：“以前阿加都是给别人解签，这次你也给自己求一个嘛。”

达瓦嘉措嘴角微微上扬，无奈地答应了。

他虔诚地跪在佛像前，拿着灵签绕香炉转了三圈，表达心意。一支签掉出来，上面写着“便如凤去秦楼，云敛巫山”。这是个下下签，意思是意中人离开，另找对象了，永远失去所爱。

达瓦嘉措脸色一下就不好了，下意识看了程云溪一眼。

“怎么了？”桑珠转过头问他。

“没什么。”达瓦嘉措平静地收好签文。

程云溪离得近，早就看到了他手里的签文，但啥也没说。她想，他肯定是担心桑珠吧，担心桑珠会离开他？可怎么会呢？他们现在感情正好呢。

这时，桑珠也求了签，满脸笑容，签肯定不错。她望向程云溪，“云溪姐，到你了。”

程云溪马上摇头，撒谎说：“我刚才在这儿求过了，就不求了。”以前每次求签结果都不好，这次肯定也一样，她不想再自讨没趣了。

“这样啊，那好吧。”桑珠单纯地笑了笑，没多想，也没强求。

和桑珠、达瓦嘉措分开后，程云溪回到学校，继续上剩下的课。

直到雪顿节到了，学校放假。

雪顿节那天，老远就传来桑珠银铃般的笑声：“阿加，你现在还俗了，头一回不用参加晒佛仪式，咱们得好好玩玩，享受一下，和云溪姐一起去。”

“云溪姐，我们一起去玩吧！”程云溪走出教室，就看到桑珠笑嘻嘻地站在外面，旁边是达瓦嘉措。

看到这场景，程云溪愣了一下。这三年，每次都是她主动找达瓦嘉措，他从来没找过她，可桑珠回来后，见到他的次数反而多了。不过她已经不喜欢他了，所以也没那么高兴。

她顿了顿，正要拒绝邀请，桑珠像是知道她要说啥，拉着她的手不松开，“云溪姐，上次你拒绝我了，这次可不能再拒绝了！这么好的节日，就得一起出去玩！”

“走吧，走吧！”说着，桑珠就拉着程云溪往外走。

程云溪拗不过她撒娇，无奈地答应了。

第三章

林卡里面，草地上搭着彩色帐篷，地上铺着卡垫和地毯，还摆着各种各样的酒、饮料和菜肴呢。大家都穿着色彩艳丽的民族服饰，围在一起又唱歌又跳舞，还喝着酒。

桑珠拉着程云溪就冲进人群里，和大家手拉手跳舞。跳了一会儿，程云溪没力气了，就坐在地毯上休息。桑珠可精神了，自己玩了会儿还不够，又拉着达瓦嘉措的手，带着他也到人群里跳舞。他俩随着音乐起舞，那阳光好像就喜欢他们似的，金灿灿地照在他们脸上，他俩就像山野里的小精灵一样，真是般配。

程云溪下意识拿起旁边的青稞酒，低着头慢慢喝。突然，出事了，桑珠跳舞的时候跳错一步，差点摔倒。达瓦嘉措脸色一变，赶紧护住她。两人抱着倒在草坪上，桑珠却笑得可开心了，没觉得丢人。达瓦嘉措突然看向程云溪，程云溪和他清冷的眼神一对上，赶紧收回目光，慌慌张张地喝了几大口酒，低下头数草。

也不知道喝了多少，程云溪觉得反应越来越慢，眼前都有点模糊了，她喝醉了，不想打扰他俩。于是她勉强撑起身子，晃晃悠悠地准备走。腿软得像踩在棉花上，她晃晃脑袋，努力保持清醒，接着往前走。结果不小心撞到一个清冷的怀里，程云溪闻到熟悉的味道，下意识抬头。

达瓦嘉措清冷的声音传来：“你要去哪儿？我送你回去。”

程云溪愣了一下，想起以前好多回坐在达瓦嘉措马背上，那时候他总是和自己隔一段距离，可她还偷偷量着距离，想着怎么努力缩短，直到能和他紧紧挨着。现在她不会再那样了，也明白他的心思了。

程云溪推开一点，晃晃昏沉的头说：“不用了，桑珠会误会的。”

达瓦嘉措皱了皱眉：“误会什么？和桑珠有啥关系？”

程云溪没回答，白皙的脸有点泛红，可能是喝醉了，脑子一下有点懵，有些话就脱口而出了。

“达瓦嘉措。”

“我要去的地方，你送不了，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。”

她看着他，眼睛里好像有水光。

达瓦嘉措抓住程云溪的手突然收紧，问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
第四章

还没等程云溪回答，桑珠就走过来了：“云溪姐是不是喝多了？我们回去吧。”

程云溪赶紧抽回手，从达瓦嘉措怀里出来，对他们摆摆手。

“我自己能回去，你们一起回去吧。”

说完，她就跌跌撞撞地走了。达瓦嘉措看着她的背影，眼神很深，好像在想事儿。

第二天程云溪醒来，觉得头疼得厉害。

咚咚——

桑珠敲门，探进脑袋来：“云溪姐，你好点了吗？今天有戏曲表演呢！我还给你带了好多酸奶。”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几瓶玻璃瓶装的酸奶。

程云溪不明白桑珠为啥对她这么热情，按理说桑珠要是知道她追达瓦嘉措的事，应该会和她保持距离吧？她刚想拒绝，达瓦嘉措出现在桑珠身后。

“桑珠很喜欢你，你别老拒绝她。”

程云溪苦笑着，只能让桑珠拉着一起去玩。

穿着五彩衣服、戴着面具的表演可受欢迎了，好多当地人和游客都围过来看。人太多，都一个劲儿地往前挤，都想离表演近点。走着走着，也不知道是谁先松的手，人群就把程云溪和桑珠、达瓦嘉措冲散了。

这时候，达瓦嘉措第一时间紧紧握住桑珠的手，不让她被撞到，还把她抱在怀里，用自己宽厚结实的身体护着她。达瓦嘉措长得高挑清隽，在人群里特别显眼。

可程云溪就惨了，被人群挤得越来越远，最后被挤出人群，猛地摔倒在地。那些涌过来的人只顾着看表演，根本没看到有人摔倒了。程云溪被踩了好几脚，手背、胳膊都被踩了，疼得她差点晕过去。

不过这时候，地上一个不太显眼的耳坠引起了她的注意，是达瓦嘉措的绿松石耳坠。以前他可宝贝这个了，有一次在大雪里丢了，程云溪第一次见他那么失控，他自己跑出去找了整整一天一夜。

想到这儿，程云溪顾不上身上的疼，伸长了手去够耳坠，就差一点点。一个又一个人从她手上踩过去，费了好大劲儿，她终于捡起耳坠。

程云溪站起身，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，就看到达瓦嘉措把桑珠抱起来，放在人群外面，还在检查桑珠有没有受伤。

程云溪有点犹豫地走过去，把绿松石耳坠放在达瓦嘉措面前。

“你的耳坠掉了，我找到了，还给你。”

她强忍着疼，没提自己受伤的事。这个手工打磨的绿松石耳坠虽然看着朴素，但是达瓦嘉措很重视。

达瓦嘉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坠，发现丢了后，赶紧抬手接过，他清冷的脸上难得地露出失而复得的神情。他的眼里只有那枚耳坠，都没注意到程云溪受伤了。

第五章

桑珠看到耳坠，松了口气说：“没想到云溪姐把它捡回来了，这是我以前送给阿加的，他一直戴着呢，刚才丢了可着急了。我还劝他，掉了就掉了，就是个耳坠，以后再送他新的，要不是我故意装腿疼，他肯定早就冲进去找了，还好现在找回来了。”

达瓦嘉措听完，又戴上耳坠，眼神深邃地说：“是你送的礼物，就很重要。”

程云溪咬着嘴唇，脸色有点苍白。以前她只知道达瓦嘉措重视这个耳坠，还以为他喜欢这种款式呢，特意托人买绿松石，自己琢磨着做了一个送给他。他收下后，就礼貌地道了个谢，可从来没见他戴过。那时候她还以为他不舍得戴呢，现在想来，他是不舍得换掉桑珠送的东西吧。

程云溪压下心里的酸涩，深深叹了口气，勉强笑了笑说：“桑珠，我累了，想先回去休息，今天玩得挺高兴，谢谢你的邀请，你们接着玩吧。”

达瓦嘉措和桑珠听她这么说，也就没拦她。

程云溪回到教师宿舍，找出药酒，卷起衣袖，两条胳膊和手背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，还有好大一片擦破了皮，看着可吓人了。她咬着牙，往手心倒上药酒，打着圈按摩，把淤血揉开。

上好药后，程云溪连着好几天都在整理要带走的东西。她快离开了，好多课都停了，交给其他老师上了。桌子上差不多都清空了，就剩下一些画没打算带走。这些画是她这三年画的，有风景彩铅画，有人物素描。要走了，就把这些画送给朋友们吧，就当是感谢他们这三年对自己的帮助和照顾。

她一家一家地送画，好多人又惊喜又感激。大家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感谢她：“多谢程老师，我很喜欢！”有些人知道她要走，特别不舍。

“程老师，我们都很喜欢你，能不能多留一段时间啊？还有好多风景没带你去看呢……”

程云溪笑着摇摇头：“我在这儿的任务完成了，以后还有其他老师来。我爸妈年纪大了，我得回去陪陪他们，好好相亲结婚，让他们放心。”

大家一听，都沉默了，一种悲伤的情绪蔓延开来。有人小声提到达瓦嘉措：“程老师，那达瓦嘉措呢？你真不喜欢他了？不能为了他……”

后面“留下来吗”没说出口，大家都懂。一时间，大家眼里有了期待。

程云溪释然地摇摇头：“不喜欢了。”

“我本来就不该喜欢他。”

大家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都有点无奈。有几个人不死心，追问：“那达瓦嘉措知道你要走吗？”

“知道又怎么样，不知道又怎么样？”程云溪的声音轻得很，都分不清是不舍还是放下了。

“他要是知道，估计也不会在意。这三年，是我打扰他了。希望他以后一切都好，我也一样。”

大家都不说话了，也不再劝她。

第六章

从这些人家里离开后，程云溪算了算时间，心想桑珠应该已经到学校了吧。过几天就要开课了，她没办法带桑珠，不过可以把自己这三年整理的教学笔记送给她，里面的相处经验都是程云溪一点点摸索出来的，桑珠应该能用得上。

程云溪拿着教学笔记来到桑珠家，正好看到达瓦嘉措也在。她赶紧把目光从达瓦嘉措身上移开，笑着看向桑珠。

“桑珠，这些是我整理出来给你的，希望你能在学校好好教书，带出更多好学生。”

桑珠翻看着那几本厚厚的教学笔记，就像看到宝贝一样，眼里满是惊喜。

“这真的是给我的吗？”

程云溪点头，桑珠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。

“多谢云溪姐，我太喜欢了，正需要这个呢！”

她是真心喜欢，夸个不停，程云溪都被她的笑容感染了。

桑珠正翻着笔记，突然一张画纸掉出来，她赶紧接住，一看，是达瓦嘉措的侧脸。画上的他微微低着头，阳光照在他身上，像给他镀了一层金，他清冷的眼睛里有一丝悲天悯人，还有一种化不开的情意，就像在看心爱的人。

“哇！云溪姐，这是你画的阿加吗？真好看！”

“你画得真好，肯定花了好多感情！”桑珠激动地喊。

“没有……”程云溪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，表情有点尴尬，都不敢看达瓦嘉措的反应。她赶紧把画纸抽回来，折了折塞进口袋。

还没等她开口说要走，桑珠就眼睛亮晶晶地拉住她的手。

“云溪姐，你画得这么好，能不能给我和阿加画一幅双人画啊？以后我可以挂在家里，天天看呢！”

说完，她又看向达瓦嘉措。

“阿加，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给你画画、照相，可我真的很想要，你就为我破一次例好不好？”

达瓦嘉措想了一下，他知道程云溪喜欢自己，觉得她不会答应。于是他开口说：“就算我同意，程老师也……”

“好，我帮你们画。”程云溪没等他说完就答应了，假装没看到达瓦嘉措惊讶的眼神，还帮他俩选了衣服。桑珠穿上上次达瓦嘉措送她的红裙子，达瓦嘉措也穿上款式颜色相近的衣服，两人站一起就像一对璧人。

“我们去草原上画吧。”程云溪带着他俩坐在一大片漂亮的格桑花丛里开始画画。浓墨重彩的油画把这浪漫的场景画得可逼真了。

画完后，程云溪在画里藏了一行小字：“达瓦嘉措，桑珠，愿你们琴瑟和鸣，永结同心。”

程云溪说画好了，桑珠赶紧跑过来，看了一眼就不停地夸：“云溪姐真厉害，画得太传神了，比我本人还好看呢！我要裱起来挂家里，天天欣赏！”

她的目光一直在画上，后来注意到那行字有点奇怪，刚要凑近看，程云溪拦住了她。

“桑珠，这个现在不能看，得等几天后才能看。”

桑珠满脸疑惑：“为什么要等几天后呀？”

程云溪没说话，只是笑了笑。因为只有那时候看才有意义啊，那时候她已经走了，桑珠和达瓦嘉措就能一直幸福下去，没有任何阻碍了。

第七章

程云溪把画给他们后，就借口有事，转身走了。桑珠没多想，满脸笑容地抱着油画回去了。达瓦嘉措往回走的时候，眼睛一直盯着程云溪的背影。他总觉得，程云溪好像变了不少，难道是他的错觉？

“阿加，你在看啥呢？”桑珠好奇地问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，可啥也没看到，前面只有程云溪。

达瓦嘉措收回目光，淡淡地说：“没什么。”

程云溪想着自己要走了，就准备了红色哈达，还亲手编了一对同心结，装在盒子里。她不知道达瓦嘉措和桑珠啥时候结婚，就想在走之前把礼物送给他们。

在离开前几天，学校要修缮，达瓦嘉措来帮忙。程云溪看着他忙来忙去，犹豫了好久，才抱着礼盒走到他身后。她本来想趁这个机会把礼物送给他，再祝福他们。

“嘉措……”程云溪在心里练了好多遍的话刚要出口，达瓦嘉措的手机响了。他放下手里的活儿，接起电话。

“阿加，我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了，现在走不了，你能来接我不？我不想被阿妈骂。”电话一接通，桑珠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了出来。

达瓦嘉措平静的眼神一下子有了波澜，他轻声安慰了桑珠几句，转身准备去的时候，看到了程云溪。

“程老师，有事吗？”达瓦嘉措看着她手里的礼盒，不知道是不是给自己的。

程云溪和他对视了一会儿，看出他着急要去桑珠那儿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
“没什么。”她摇了摇头，把礼盒放回去，“我和你一起去找桑珠吧，我办公室有治摔伤的药，可以给她带上。”

程云溪拿了药，就和达瓦嘉措去找桑珠。桑珠躺在草地上，起不来，不过还在欣赏风景呢。旁边的黑马在低头吃草，陪着她。

“桑珠！”程云溪喊了一声，桑珠想起来，结果不小心扯到伤口，疼得直咧嘴。

“云溪姐，阿加，你们来了！”桑珠高兴地挥手。

达瓦嘉措快步走过去，背起桑珠就往回走。桑珠躺在床上，动了动脚踝，疼得眼泪都出来了，可怜巴巴地对达瓦嘉措说：“阿加，疼死了……”

“嗯，我知道，忍一下。”达瓦嘉措坐在床边，温柔地给她上药，眼神特别专注。

程云溪在旁边站着，感觉自己像个外人，不想打扰他们，就默默地往外走。看着达瓦嘉措这么温柔，她想起以前自己手受伤，缠着达瓦嘉措帮忙上药，他却很冷淡地拒绝，连看都不敢看她的伤。那时候他就说：“你我男女有别，不合适。”还专门找女村民来给她上药。当时程云溪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，不会喜欢别人，心里只有佛。现在想想，只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罢了。

程云溪刚回到学校，就碰到来找她的校长。

“程老师，你的手续都办完了，可以准备走了。北京离云城可有好几千公里呢，听说你要回去相亲结婚，可能不会回来了，真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见面。”校长说完，叹了口气，不舍地抱了抱程云溪。

程云溪笑着回抱了一下，说：“校长，有缘总会再见的。”

和校长告别后，程云溪回到宿舍收拾行李。收拾好后，看着桌上没送出去的礼物盒，她犯愁了，啥时候送好呢？

咚咚——有人敲门。程云溪打开门，看到是达瓦嘉措，有点吃惊。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她。程云溪侧身让他进来，达瓦嘉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，只有中间几个行李箱，心里突然一紧。

“你这是要去哪儿？”他下意识地问。

程云溪看了他一眼，犹豫了一下，撒谎说：“我要换宿舍，所以收拾东西。”

第八章

达瓦嘉措还想再问，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，是桑珠打来的。

“阿加，你向云溪姐道谢了吗？”

达瓦嘉措眼神变得温柔，对着手机轻声说：“正要谢她呢。”然后看向程云溪。

“程老师，你的药很有效，桑珠让我来谢谢你。药就留在她那儿了，她伤没好，可能还得用。”